文/黄鹤峰
(在气球上看日出)
十月四日,在马赛马拉清晨,满天星光还未散去,我们几个人就集中在营地大门口,要去草原上乘坐热气球。
前一晚,营地老板娘热情地撺掇我们乘一次热气球,说可以在空中看日出和马拉河,河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河马,还可以在大草原上用早餐。
在热气球上看日出?在合适的高度看大地和草原上的各种动物,简直像来自生命最原始的冲动一样,难以遏制。说起来是有一些奢侈,我心里也在嘀咕,甚至有一点点内疚。因为刚从肯尼亚基西大学离开,接触并了解了大学生的情况,乘一次热气球,比大学生一年的费用还要多。但是,我还是下决心报了名,毕竟这样的机会此生就这一回。
(热气球)
我穿上了薄薄的风雪衣,没冻着。我的家乡有句老话说,六月天带棉袄——老客!有道理!即便是去非洲,乘热气球看草原日出,也会冷的你打喷嚏流鼻涕。
第一次乘热气球,我有点小兴奋。汽车载着我们朝草地亮着灯的帐篷区驶去。我里面穿着长袖、背心和秋裤,外加一套迷彩服。大清早的冷风吹来抵挡得了,可要升空气温应当会更低一些。所以,我还带上了薄羽绒服。没料到同伴中的一位,羽绒背心里就一层薄长袖,冻得直叫冷。我把迷彩服脱给了她,想她还是不够暖和。果然,那天她出现了感冒的症状。
马赛马拉国家公园虽然离赤道不远,但由于海拔在1700多米高度,常年气候宜人,气温变化不大。早晚凉爽,到中午大太阳底下,才有点热。
天渐渐亮了一点,远处的树木被天边浅浅的霞光映出了一簇簇剪影,天上没有一片云彩。啊,一个大晴天,乘热气球正合适。有人招呼了,四处营地召集来的十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向不远处的气球走去。
那是个大气球,吊篮分四格,每格四人,中间是飞行员站立操作燃器的区域,里面有四个燃气罐。乘客被指示,脚里头外躺着,手抓紧面前固定的绳子。因为起飞前,吊篮是倒放着的。气球斜躺在草地上,已经充了不少的热气。看来他们很早就来做准备工作了。营地的唐老板告诉我,我们乘坐的是大的热气球,飞行员是经验丰富的埃及人,名字叫伊哈卜。我问唐老板,大热气球和小热气球,那个更安全。他说,当然是大热气球更安全。
(起飞前的大气球)
全部乘客准备好后,地面上有好几个人帮着在飞行员往气球充热气的同时,把躺着的吊篮用绳子拉起来,一边拉,飞行员不断操控喷火器,随着热气一阵阵喷出,气球慢慢越来越充盈。突然,在人和热力的共同努力下,吊篮猛地立起后就离开了地面,人也由躺着的状态中自然站立起来。吊篮很深很笨重,差不多齐胸高。
那时东方的天边亮起一线红霞,霞光从太阳将要升起的最红点,向天空和左右两边晕散开来。热气球非常平稳地升到空中,我们看到马拉河里,浸泡着大大小小只露出脸和背的河马。它们怕阳光,白天在水里觅食活动,只在夜间上岸吃草。现在天亮了太阳还没出来呢,它们已经回到河里去了。
热气球伴着飞行员拉动喷火杆的阵阵“呼、呼”声响,慢慢向上飞着,我们高高在上,看着太阳从草色枯黄的原野和一线绿树中冒了出来。看着太阳那睡意朦胧的脸,一点也不刺眼,哈,太阳还没完全醒来,我可以好好地端详一会儿了。
静静飘浮在空气中,凉风拂面,大家好像都屏住了呼吸,梦幻一般,在头上无比宽广的蓝天、脚下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原上移动,人融入到原始状态的寂静中。我好像自己长出翅膀,在天地间翱翔。沉浸在眼前天地静美之中,感觉很新鲜,是我之前从没有过的。当我奔向大海、登上巅峰,总要情不自禁大声唱出来,大海啊大海,奋力喊出来,江山如此多娇的激昂。这回,我在轻轻的美妙飘移中丧失了自己,一时不知身在何处。我感叹着:原来世界有这么完美的时刻啊!人们不由自主地连说话的声音都变成耳语一般。
热气球一个转向,我看到我们乘坐的气球大影子,在亮黄色草原上徐徐飘动着。
太阳醒来了,露出金色的光芒;大地醒来了,接受着光,散发出清新的空气;动物们醒来了,睁开朦胧的眼,在草原上撒欢、为填饱肚子而努力。所以这一切都在欢呼:新的一天开始了!
热气球在广阔的草原忽高忽低地飘着,俯瞰早起的羚羊和蜿蜒的马拉河。这条发源于肯尼亚中部茂密森林的重要河流,从肯尼亚流向坦桑尼亚,是马赛马拉-塞伦盖蒂大草原生态系统的生命之河,我们在游猎中,好几次与这条河相遇。这条在马赛马拉国家公园保护区西部的一段河流上,正是发生举世闻名“天国之渡”的河。数以百万计的角马们在每年7至9月,越过河流,从旱季的坦桑尼亚,北迁到肯尼亚水草丰富的马赛马拉平原。司机导游丹肯在车开到那里时指给我看,说去年他带着中国中央电视台一个栏目组,在离河不远路边的那棵树下放置摄像机,等待拍摄角马蜂拥渡河壮观景象的位置。那段河堤有坡度,拍起来一定会更好看。
我们5人每天轮流坐副驾位子,那天我刚好坐在丹肯身边。驾驶室的顶也是可以翻起来伸出头去的。那天,我们看到很多角马,但没看到角马过河。想要看到“天河之渡”,得守望在那里才行,匆匆游猎的人们得靠运气。据统计,即使在动物迁徙季去马赛马拉,也只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机率看到壮观的角马大队渡河。
在热气球上,可以清楚地看到只有在沼泽、小池塘和河边,这里一片那里一线长着绿色树林。旱季的草原是枯黄色的,偶见几棵耐旱的金合欢树。丹肯说雨季之后,那些草可以长到一人多高。斑马角马喜欢吃刚长出头的嫩草,所以现在这个季节停留在马赛马拉这边。大象看起来不挑食,长长的鼻子卷起地上的干草就往嘴里送。从热气球往下看那些大象、长颈鹿、游猎的越野车都像一些小玩具。热气球降低高度,可以看到非洲的花野狗、羚羊姿态优美地奔跑。热气球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掠过树林、湿地,看不同风景。远处还升起了另外两个热气球。
一个半小时过得飞快,飞行员伊哈卜要大家做手势合影,准备降落。好像降落的是随意的一片草地,飞行员技术不错,一个小震动吊篮就落地了。我们在瘪下去的大气球上留了影。来了两部越野车,有人帮着乘客从高高的吊篮里一个个跨出来。大家又拍了集体照,然后坐上来接我们的越野车,去他们准备好的一处草地吃早餐。
在公园里工作的越野车司机更知道这个时间动物们都在哪里活动吧。乘车去早餐的路上,我们看到路两边的草原,乌压压一片片的角马和无数黑白条纹鲜明的斑马。10月,百万只角马还停留在肯尼亚马赛马拉草原上。我们的导游司机告诉我,角马和斑马是好朋友,它们会和平相处。一路上,几次见到角马们列队奔跑着过公路,或就在路中间慢悠悠玩耍。这次虽然没见着角马过河的迁徙,就把它们跑着过公路权当是一回事好了,我们这么安慰着自个。
角马其实是大型羚羊,它们长得牛角、马面、羊须,因其繁殖力旺盛,成为非洲大草原上的“粮仓”,是狮子、猎豹、非洲野犬和马拉河上巨大尼罗鳄们喜欢捕食的美味。草原上不时可以看到角马的骸骨。平时,角马是小群体活动,只有到了旱季大迁徙的季节,才迅速聚集成庞大的群体。
草原上的早餐。
我们乘着越野车来到一片空旷草原的早餐地,那里已经架起帐篷,摆好铺了桌布的长桌和椅子。为我们准备食物的马赛人列队唱着歌、踏着步、拍着手,欢迎我们的到来。飞行员也脱去外衣,露出他白色飞行服,加入队列拍手唱歌。有个人“彭”的一声打开香槟,盖子飞上天空。人们为有缘相逢,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,举杯庆贺。飞行员伊哈卜还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热气球证书。阳光下的草地,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宽阔的餐厅,我心里像桌上肯尼亚的蜂蜜一样的甜。
餐桌的一边,他们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、挡风板,放置气炉,为客人们现场煎蛋和香肠,桌上摆满了面包、培根、奶酪、马铃薯块、酸奶、水果等各种食品,餐桌上有果酱、蜂蜜、辣酱等调味品。美美饱餐了一顿,就继续着我们一天的马赛马拉的游猎去了。
(大草原上的早餐)
(落地后的大气球)
(证书)
(早餐的服务员唱歌跳舞欢迎我们)
(可怜的角马骨骸)
(气球上看游猎车)
(气球上看长颈鹿)
(一眼望不到边的角马)





